七蜀

【楚路】NIDHOGG2(原著风，接龙四，黑王路)

TWO.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夜空中繁星万点，无数的光点模糊着本来就不甚清晰的海平线。

北冰洋，ArcticOcean，这片正对着大熊星座的海域今夜风平浪静。

今夜本无风，更没有船只会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掠过这片海域，海面上却一路泛起层层涟漪，像是有一位轻盈的芭蕾舞女在碎银般的海面上旋转跳跃，足尖轻点水面，留下这片刻过会就将被抹去的证据。

寂静的夜里并不会有什么跳芭蕾的少女，打碎海面上波光的，是黑龙掠过时扇动的黑翼带起的气流。

此时的气温接近零下三十度，但路明非在空中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仅仅是因为急速飞行，迎面吹来的风让他的眼睛有点干。此刻距他和诺诺芬格尔分开不过半天时间，就已经抵达了格林兰海外围，此时的北极圈正经历着极夜，在身后的海平线上，才能隐隐约约找到太阳经过海面和大气层无数次折射留下的点点痕迹。

血统觉醒后，路明非的大脑中仿佛被植入了一个精确无比的指南针，在路鸣泽告诉他海上尼伯龙根的地理位置之后，在他并没有刻意去思考的情况下，大脑便自己给他画出了一副地图，而且直到现在为止，那副地图所显示的还并没有出现过差错。渐渐的，身下海面上不仅仅是水了，还开始出现了浮冰，他开始减速，仔细跟随者脑中地图的指示。少顷，一座超过25米的中型冰山撞入了他的视线，他翅膀扇动气流的方向一变，庞大的身躯轻盈地落在了冰山上，像落在新叶上休息的蝴蝶。

是这里了，小魔鬼说的地方。

冰山左右小幅度地摇晃，如果楚子航在这里，或许会和他说，这座冰山是一块巨型冰原的遗体，32年前，那块面积达到72平方公里的冰原从北极冰盖上脱落，始终在附近海域漂浮着，夏季时它会更加靠北，冬季则会接近北极圈边缘。YAMAL号上的船员管它叫“玛丽女孩”，由于它在不断融化，可能今年将会是能见到“玛丽女孩”的最后一年了。

“路鸣泽！”路明非喊道。

小魔鬼出现在了黑龙的头顶，身上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他理了理衣服坐下，和黑龙面向相反，双脚就着海风摇摆，像一位到海边秋游的学生，笑得一脸轻松。“哥哥的速度比我想的要慢一点诶，我原来以为十点钟就能到的。”

“鬼想在这么大冷天的在天上飞，比起自己动翅膀，我还是喜欢坐在校长的‘湾流G550’里，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在小魔鬼出现的那一刻，路明非发现自己突然变回了人类的形态，和他并排坐在黑龙的头上 。他眺望着远处被波光和星星模糊了的地平线，问道：“怎么进入尼伯龙根？”

“别急啊，先来陪我下盘棋怎样？”小魔鬼右手上托着一副国际象棋的棋盘，黑色融进黑夜，温润的白色像是黑夜中的星。

路明非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一眼路鸣泽，撇嘴道：“真的很对不起啊，我赶时间，还有这么骚包的技能我还没点亮啊，有事找老大下，”他一顿，“我觉得你能虐他。偷偷告诉你老大很水的……”

“啧，哥哥你知道的，我只对你有兴趣。”小魔鬼打断了他，一甩手，棋盘带着上面严阵以待的黑白两个阵营一起被丢进了格林兰海。

“噫，别说得这么暧昧，抱歉不约。”路明非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魔鬼也不恼，撇着头看路明非：“但是打开尼伯龙根要到晚上十二点才行啊。”

路明非挑眉：“早说，正好我睡一觉。”

小魔鬼撇过头去，看着天边的海平线，显得有些落寞，像一只迁徙中落单了的雁。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哥哥睡觉了，那我干什么呢？”

路明非看着他，细碎的星光把他的轮廓修得无比柔和，脸颊上晕着淡淡的银光。片刻，小魔鬼转头冲他笑了笑：“要不我们来聊聊天吧，认真的。”

路明非闭上眼睛不看他，也没有回答，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我们就来谈谈奥丁吧，”路鸣泽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态度一样，“在北欧神话中，奥丁是阿萨神族的神王，是世界的统治者，被称为诸神之父。他有六大宝物：永恒之枪昆古尼尔、指环德洛普尼尔、金宫、天马斯莱布尼尔、乌鸦和狼，其中昆古尼尔是个大BUG这个我也不用再强调了，最后他在诸神的黄昏里被邪神洛基的的长子芬里厄吞噬，挂掉啦。”

“是芬里厄而不是尼德霍格吗？”路明非沉吟，“你的意思是奥丁还没死？”

“BINGO！”小魔鬼笑得很开心，“其实这才是正常走向吧，要是奥丁这么容易就挂掉了那阿萨神族岂不都是一群废柴？不过哥哥你也不用伤心，斯莱布尼尔是真的翘掉了的！”

“所以出现在尼伯龙根的只是斯莱布尼尔？”

小魔鬼勾了勾嘴角：“不不不，除了斯莱布尼尔还有奥丁在这个世界上的投影啦！实力应该是本尊的……嗯……百来分之一……吧？抱歉这个我不是特别清楚。”

路明非叹道：“那我这样也就只是尼德霍格的百分之一？”

“嗯怎么说呢，”小魔鬼想了想，“哥哥你算是刚刚从滚球兽进化成亚古兽吧，要再进化成暴龙兽[1]还需努力！”

路明非不得不承认路鸣泽这个比喻用得挺恰当，折腾了这么几十年，也才从一个男球变得有点龙样。“我能退化吗老师……”路明非睁眼。

“早就知道哥哥要问这个啦，这个嘛，很抱歉不行，但是你如果只是想要变回原来的样子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把那么大的能量存在人类的身体里，就像把气体使劲压缩到一个密闭的容器里，一不小心就会……”

“Boom。”路明非很自然地接上，“死的不只是我吧。”是一个肯定句。

“我当然不会让哥哥死的，但是影响范围就很难说啦。”路鸣泽说。

路明非咬咬下唇：“那奥丁不也应该很大只？”

“嗯。但毕竟不是最原始的龙的形态，要比尼德霍格小点吧。人类的雕塑和画卷，都是以自身的比例去创作的，他们认为自己是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智慧生物，所以他们自私地将自己的主观情感和外形套在了造物主身上。”小魔鬼咧着嘴嘲讽，“说是信神，其实憧憬的是自己啊。

“嘛，哥哥你其实也是一样的，就算接受了自己是黑王，内心深处也还是在仕兰中学的那个小衰仔啊。你心心念念要去救的师兄师姐，或许就是最后一刀捅死你的那个人。”

平静的夜里终于带起了柔和的海风，吹乱了路明非的头发。小魔鬼用手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垂下的黄金瞳写着落寞，连他都分不清里面有几分是真实几分是小魔鬼的演技。“但是哥哥没有错啊，在卡塞尔学院好不容易像是找到了同类，找到了所谓的朋友，似乎能不再那么孤独了。但是，你是皇帝呢，世界上仅此一个的黑色的皇帝，一个人坐在王的宝座上，那么的孤独，所有伤痛一人承担，没有同伴和你互舐伤口。

“哥哥你的本意是好的，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你所想要的却都不是你的命运，哥哥你又做错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啊！”小魔鬼叹道，眸子里的笑意被波涛汹涌的绝望所冲洗着，“错的不是你啊，哥哥……”

“是世界……”路明非停顿了一下，“很可惜我已经中学二年级毕业了六年了，在06年我或许还会热血沸腾一下吧[2]。顺带劝你一句，你这口才不进传销组织可惜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小魔鬼，背影像一匹迈入暮年的独狼，那么孤独，又那么倔强。

莹莹的浅绿色光线照在“玛丽女孩”上，反射入水中，像一条洒在海面上的极光。四周被这束浅浅的光线照亮，夜空中的繁星也悄然隐没在这束浅绿色光后面不再路面，像卸去华丽面妆的羞涩女孩。黑龙睁开了双眼，金色的双眸作为此时此刻此地唯一的暖色宛如奥林匹克火种般璀璨。

路明非静静地坐在黑龙头顶看着莹莹的绿色，也就是尼伯龙根的入口，原本在他身旁的小魔鬼消失了，或者说是和黑龙庞大的身躯融合了。

片刻，黑龙扶摇而上，空中转体720度后双翼一展，硬生生地止住了上升悬停在空中。下一秒，他右手虚划，一股像是气刃一样的劲风击中海面，激起万丈狂澜。绿光被切断了，海面上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像是通往地狱深处的通道。

无论黑龙在天上如何翻滚，路明非都还是惬意地坐在黑龙头顶，像一位在喝下午茶的绅士般坐着。此时身体的掌控权在路鸣泽手中，他只需要无形地装逼看小弟干活就好，他心道。然而事实上却是：他之前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按路鸣泽的指引正确用出言灵·审判，无奈之下只能将身体控制权交予小魔鬼，同时换来几声嘲讽。

黑龙身体的控制权几乎在撕裂尼伯龙根通道的同时就交还到了路明非手中。“之前单挑奥丁就已经尽全力了，现在还要替你找男人，苦力也不是这么当的啊……接下来应该也没什么危险的东西了，顶多是些小怪，就劳烦哥哥你自己十指沾沾阳春水动动手，我先睡了。”小魔鬼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疲惫，来不及等路明非纠正他话中出现的奇怪的东西，便彻底消失在路明非的感知范围中。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进尼伯龙根了，但确实他真正意义上独自一人走进尼伯龙根。

这个尼伯龙根是完全静止的——这是他踏上阿瓦隆这片土地后的第一感觉。

他暗自庆幸了一下，基于完全静止的时间，在这受伤了虽然不会自然恢复，但只要不是一击致命的创伤也不能造成死亡，这使得楚子航的幸存几率又大上了不少。

周围郁郁苍苍的森林有被明显破坏的痕迹，不少树木直接被拦腰折断，树干上随处可见抓痕齿痕。由于他不是从正门进入，所以很难根据这些痕迹来判断楚子航是否来过，甚至留在这个岛上。岛上有结界，碧空如洗但却仅仅是摆设，可供行动的空间仅限于参天大树所笼罩的区域。

于是，路明非决定采取最快也是最粗暴的方式——直接破坏正片森林。

黄金瞳暴起金光，以路明非为中心的树木上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并迅速向外扩散，整片森林渐渐化作一朵金红色的莲花。

言灵·君焰。

其实这并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但他却执着地使用了它，只因为他所要找的人是楚子航。他的感知几乎覆盖了整个阿瓦隆，保证在发现目标时不使君焰灼伤他。

超过3000度的火焰迅速吞噬掉了大片森林，高温气浪以超过飓风几倍的速度迅速席卷过整片岛屿，留下焦黑的泥土和满天的灰烬。没有了树林的妨碍，路明非腾空而起，像鹰隼般俯瞰整片岛屿，皇帝般的威压倾泻而出，告诉岛上残存的生物它们并没有反抗的机会。

仅仅巡过四分之一个阿瓦隆，他的目光便锁定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物品，那是一把日本刀，准确的说是属于楚子航的蜘蛛切，这把日本名刀插在一片草木灰中，刀身却不沾一丝灰尘，明镜般反射着刺眼的阳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跳瞬间超过了每分钟三百下，迅速收拢翅膀作俯冲状。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后方突然暴起一只死侍，冰冷地杀意穿透君焰袭过残留的高温使路明非动作一滞。死侍身上燃着金黄的火焰——君焰——却并不受路明非控制，他双瞳金红，龙威至少达到了他初入卡塞尔时遇见的康斯坦丁的等级。

尽管这名死侍脸上过半部分已被青色的鳞片覆盖，双手也化为十把锋利程度不下蜘蛛切的利爪，但路明非却在眼睛聚焦的那一瞬间收了龙威和杀意，悬停在原地准备硬接死侍的攻击。

那其实不能说是死侍，那是楚子航，龙化后失去意识的楚子航。

路明非悬在空中怔住了，他知道死侍不再残留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仅凭本能行动。但他不信啊，师兄从小到大开遍所以中二少年热血番男主的挂，颜值高、学霸、多金，简直全男性公敌，一个有着男主设定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变成死侍呢？

他被定身了一般看着死侍版楚子航的右爪刺向他的心脏。龙类的本能要爆发出各种言灵来抵御这次伤害，但无疑每种都会由于血统压制对楚子航造成就算有言灵“不要死”也难以恢复的严重伤害，他死死地压制住体内路鸣泽留下的战斗本能，看着楚子航的利刃一寸寸逼向自己的心脏。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虽然觉得师兄应该是认不得这样的我了，但按照看过的少年番的走向，师兄一定会在最后一刻收手然后大展主角光环和体内龙血搏斗，最后战胜死侍的本能喜清革面重新做人，或者像《青之驱魔师》里面的奥村雪男，刺伤哥哥之后被嘴炮天赋max的哥哥轰醒，然后重新回到哥哥那边的阵营一起拯救世界吧。

也就是那么几分之一秒，死侍版楚子航来到了离路明非不及五米的距离，他赤金色的双瞳和路明非相对。却又是在那么十几分之一秒，死侍版楚子航的利爪偏离了原来的行进路线，最终擦着路明非的身体过去了，只带走了几片鳞。接着，由于惯性作用，路明非被暴起的楚子航直接撞到地上，没过人腰际的草木灰充当了天然的垫子，卸掉了剩下所有的力，如果不是漫天灰尘十分呛人，简直就是完美的垫子。

他赌对了，楚子航还残存最后一点意识，或许没认出他，但至少感受到了他与岛上的原住民目的的不同。

他扇动翅膀清理掉身旁的草木灰，楚子航已经昏死过去，蜷缩着像熟睡的婴儿。

君焰消退，路明非看到了已经至少70%龙化的楚子航的身体。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随处可见深见骨的创口，鳞片外翻，左手生出的鳞片将童子切安纲裹在其中，将刀变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伤口已不再淌血，或许是龙化的身体突破极限止住了血，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他流光了体内的血。龙类血液就算流光了也不一定马上死，凭借其强悍的肉体和精神还能再战斗下去。

路明非把楚子航放在身前，收拢双翼罩在他四周，念诵古老的证言。那是一份以数千万年为计的契约，一份能使死者重获新生，使枯木再度逢春的契约。今时今日，他第二次拿着这份契约与同一个男人下订，对着整个世界申明掌控他命运的不是命运本身，而是他。

“师兄啊，我可是有四分之一的生命都砸在你身上了，你也还没找到下一个夏弥！所以——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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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数码宝贝里八神太一的拍挡（感觉说召唤兽顺口一点）

[2]：06年是《反叛的鲁路修》的播出时间，是“错的不是我是世界”的出处。